“呀哈罗,你在家吧?”
从便利店回来的路上,一直都回荡着她的声音。
如果保持着那样的妄想的姿态,说不定我还可以将岁芽子代入进来。
但可悲的事实是,妹妹从那天起就沉默寡言了。
一定是那天我的态度所导致的话,他嘴里老是念叨的“我没有怪你啊!别自作多情了真是恶心的雄性生物...”之类的话也无从解释了。
到底,问题出在了哪里...
从女装的生活,彻底变成了...
“《名侦探的传说》,今晚要开始了哦?要不要一起去电影院?”
的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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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好啦好啦,大家久等了,由“喝碗老酒吧”带来的精彩节目马上开始,请大家各就各位哦~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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丸山市的影城有着自己的性格。
从车站内走出,经过藤蔓缠绕的街道,可以看到战时留下的旧水塔。
从这里走上大道,才会看到歌舞伎广场里夹杂着的霓虹灯箱。在那里,人们可以看到电影院的大字招牌。
“周围都是吃的,看得我晚饭都忘记了。”
一副支撑不住的样子,近来由于熬夜而引发的维生素流失症状也越发明显起来。
“岁良君在灯光下显得很有味道呢。”
这句话我可就听不懂了...
“上次没有去过的店铺,哪一家?”
“还是吉野家吧。时间不早了,如果可以的话,你妹妹会到那边的意大利风味餐馆里去吧?”
“不敢恭维,她还没有这个品味。”
大脑快速回忆起所有的对话集。
但我心里满是怀疑。
针对于这句话所做出的评价,岁芽子不会在意,按照我的理解,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可都是不擅长被“分类”的事物。
如同歌舞伎里口味繁杂的观众,每时每刻的笑容里都带有浓烈的个人主义。
仿佛是温柔的厮杀。
“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推理的东西?”
“奇怪么。”
她这么一说,仿佛变成真的一样。
“不像是...你不曾喜欢。”
“答对一半。”
我感受着她的背影中抖动地肩线,频率似乎与岁芽子一模一样。
“那我们的关系,跟你想的也一样么。”
“不不不,这个问题我是没有权利决定的,答案什么的...”
“紧张了?”
好讨厌这样的审讯!
再这样下去,连撒谎都会变得奢侈起来。
“是这样的话,那就先不说了。哈哈哈,你脸红什么啊...”
我其实喜欢看她笑着跑开的样子,莫名的很有味道。
互相浸入的味道。
“把票给我交出来。”
“喏,我记得还有十分钟。”
“开场的话先去弄些零食,但不能是爆米花。”
哎?这说的有些糟蹋电影的味道。
总之...
各种味道。
*******
哥哥已经将门锁上了。
妹妹无计可施。
除非是...从二楼的阳台爬进去?
但这样太冒险了,而且这个时间点做这样的事情,先不说被邻居用奇怪的眼神看到,哥哥突然回来的话会更加不好收拾。
她一个人矗立在走廊中央,头上的廊灯被她一开一关。
但是...如果想把信郑重地放在桌面上,也必须在此之前,过了这个时间,还不知道有没有与此时相媲美的勇气,啊!搞不好就永远传达不了我的心情了...
说什么一个人畏手畏脚,我才不愿做这种人呢。
岁芽子开了门,轻手轻脚的背着月光,从杂物房里搬出沉甸甸的梯子。经久不用,那种“嘎吱嘎吱”的声音令她皱了眉头。
从前院到后院,一共三十几步,女孩气喘吁吁。
“在手心写一个字吞下去的传统真是令人意外。”
做完这些,并拢膝盖,坐在杂草丛生的后院里,大腿裸露在外的话,会让狗尾草戳得痒痒,甚至还笑出声来。
回忆起从前,在房间里穿上巫女服,双手摆出施展魔法的破魔之术...
......
“哥哥,看!”
男孩回过头,惊讶眼前的女孩很是漂亮。
“我要消灭你周围的妖怪!”
她的手中虚抓着什么,那种不可见的“魔法”正在积蓄着自身密度。
“这是什么?”
女孩依旧神色紧张。
“嘘!妖怪要向我进攻了,我必须集中精力,保护好你是我的职责!那些妖怪,会把你变成另外一个人的,相信我,它们会留下你的皮囊,欺骗与你相处的人...”
他被女孩的演技深深震撼到。
而女孩的双腿在巫女服的袴褶下摆动时,那种酥痒的感觉也深深印在心底。
.......
她惊慌时间匆匆,连看一眼标准时间的勇气也丧失了。
糟糕,真的很糟糕...
怀疑自己真实的勇气,手脚都在空中停滞良久。
明明不是羞耻的“中二回忆”,怎么想也不过是自己真心的想法,借助了其他的形式去表达而已,为什么会感到这样的无地自容?
那个想保护“哥哥”的自我,究竟到哪里去了?
难道...
“妖怪”真的把他吃了?
不知不觉,已经爬到了窗户边上。
冰凉的窗台,与一只老去的蝉。
小脚站在一侧,小心捧起它,就着月光,打量片刻。
随后,成功站在卧室中央。
和着泡面的味道,她依旧记得蝉的翅膀上无数的美丽纹路。
像是印在视网膜上,岁芽子终究开了灯,犹豫手中的信件应该放在什么位置上才好...
啪嗒。
心跳瞬间飙升到130以上,连鼻腔都无法容纳新的空气进出,岁芽子腿一软,跌坐在地上。
是从楼下发出的声音。
“是从楼下发出的声音。”
她自说自话,重复了一遍。
自己紧张什么啊,他肯定知道我来过房间里了。这不是事实嘛,为什么偷偷摸摸的,我又不是...
有女孩子的声音!
糟糕啦!!!
仿佛头上泼下了凉水,清醒的瞬间,小腿带动身子,向着衣柜跑去。
而且,那时有时无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。
真是令人害怕。
黑暗中,岁芽子对自己骂道。
衔尾蛇今天很是活跃,这也许就是最难对付的怪物了。但存在与传说中的事物,与现实忽然有了相接之处,这是不是一种别样的幸福呢,还很难说。【注2】
毕竟,麻烦的女人,已经步入我的眼中了。
“还说呢,我就知道你是能够猜到的。福莱士最后说的那句台词你知道的吧?”
“诉诸无知,一种能指方面的谎言技巧。逻辑陷阱中也有类似的结构。”
“哇,你知道的可真多。”
那个女孩,不是别人。
她喜欢穿天蓝色的衣服,手腕上戴着红绳,哥特风格的十字架挂在腰间,也许...还缺少了平日里的卷发?
染成粽褐色,不得不说,还真是漂亮。
说话,喜欢带有“哎呀呀”的口头禅。
“话说啊,爱野,你也该回去休息了吧。等下产生误会,可不是...”
“哎呀哎呀,难道说的是你妹妹?哦,想起来了,你们还在生气啊...啊,她最近也比较奇怪,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过节?”
“最近还在生气的话那可不是小问题,但现在的情况,还是,不打扰她了吧?不清楚的话我改天问问,一直这样下去是不行的,会不会是其它的人际问题,最好来说,以往都没有发生过...”
啊咧!这可真是糟糕。
手中的信件被揉得皱巴巴,心里也是嫉妒与后会丛生的森林一般。等她说完,不自觉地心疼起自己,结果被担心,也没有好转的迹象。
“这么晚了,她也睡了吧。该不会,哦,我送你出门吧,一个人回家小心一些。”
女孩拎起包,环顾四周,目光落在复写台上。
“或者...”
她的眼神堵得我心里发慌,咬牙切齿。
“跟你一起休息吧?哎呀,玩笑归玩笑,待会儿芽子会杀了我吧。还是说,她有些嫉妒了?呐,我们的关系,在心理学上也有这样的案例呢,啊,说这话时有些失礼,但对于你妹妹的事情,我还是有些担心。”
的确!
还有!
哥哥你脸红什么!
我真的要爆炸了的说!
“算了,待会儿我还要整理东西,要不要来一杯大麦茶?走吧...”
房间由此安静下来。
居然请女生喝大麦茶!
我才不稀罕,但你是什么时候卖的!
岁芽子蹑手蹑脚,出了柜门,依旧残留的清香味弥漫四周。闻了闻自己的手背,有了入手新香水的想法,但只限于头发。爱野实子是喜欢随意喷洒香水的那一类,与她漫画的画风实在是容易认出。
信封不成样了。
也无法说出什么。
待会儿等哥哥上来,直接说给他听吧?
“恩,你果真躲在里边呢。”
岁良靠在门旁,看到她惊恐地回头,门框另一边的爱野实子也笑出声来。
“我.......那个...”
由于是背着手的状态,信封的事情早就暴露了。
完全被看到了。
“看来还真的是,多少年了,莫非你还记得那把旧梯子的事情?来,下来吧,小爱野要走了。顺带一提,复写台上的墨盒不会无故向左移动超过五厘米,那是你的习惯。掉落在窗台上的老蝉微风是吹不走的,我一直以为它在歇息。还有,爱野刚才想与你通电话,但这么晚,你没有外出的习惯,却没人接听。”
“哦...好...哼,不就是那部电影嘛,叙述性诡计而已!”【注1】
“哎呀呀,看不出岁良君的妹妹也很熟悉!”
玩味的笑,轮到她露出。
像是不知道看向哪里才好,最后还是生硬地将信封压在桌面上,觉得不足似的,指了指它,低着脑袋。
房间再此安静下来。
空无一人。
目送女孩远去的身影,岁芽子看起来疑虑重重。
那把梯子,是数年前买的,原本用来给父亲粉刷外墙的颜色之用,当年淘气的妹妹则用它爬进了我的房间。
她当时穿着巫女服,头上没有传统的樱花金冠,而只是手工制作的白色三角帽子。
“还真是重呢...”
我关上杂物间的门,却感到背后有人点了点我。
“还玩巫女破魔的...游戏么...”
“所以你进到我房间里为了这个?但是,你明明还在生气...”
诺大的后院中央,女孩拿着面具一角,轻轻戴上。岁良认为面具能够让她感到温暖一些,不至于在月光中冷落自己。跟夏日祭上买到的面具一样,岁芽子自己也买了乌鱼的面具。可惜,在缺少烟火的环境中,这只猫看上去很是孤单无助。
一点都没有那时候头戴纸帽的岁芽子可爱...
眼睛看着眼睛。
我听见虫鸣。
“所以,你还愿意玩么?”
......
我回到房间里,毫不客气地拆开它。
之前的所有,似乎都如释重负了。
那张纸也被揉成了乱糟糟的一团,展现出只属于岁芽子的焦虑痕迹。
像是失败的俳句,被人遗忘在读音里。
亲爱的哥哥。
我可能变得无可救药了,事到如今,驾驭自己的欲望这种事也变得越来越难。
控制欲,对的,的确是控制欲,我想看你女装的样子。
对于不同性别被给予不同形式的解释,我选择了衣服作为了形式。
而你,是内容。
一位作家写一本书,不是因为他对于书中所说的忠实,而是忠于自己强加于别人的意志上这一欲望。
抱歉,我不能选择别人,那是对于这个社会准则的挑战。
原谅我这样的狂妄无礼吧。
在你完成漫画之前,我也在积极的尝试去改变现状,这,也可以成为你的义务么?
这可能是我,这一辈子,最无力的请求了吧。
岁芽子 书
.......
“那,我来做巫女吧?”
“哎?这么说的话.....”
“要除去芽子身边奇怪的名为“女装”的妖怪这一重任就交给我吧。”
“你真的...愿意帮我啊。”
我露出她以往玩味的笑。
“不是这样的请求么?”
“从来没有抱着希望呢,但真是...谢谢了。但既然这样的话,你就在身份上是女孩子了,在我们的认知范围里而已。”
“这个我当然知道啊,为什么...”
仿佛是每一次结束对话的时候都有的情节。
这一次,也不例外,也充满妄想般的结束了。
“所以...能够...在我熟睡的时候,也守护在我身边么?”
【注2】衔尾蛇(οὐροβόρος,亦作咬尾蛇),是一个自古代流传至今的符号,大致形象为一条蛇(或龙)正在吞食自己的尾巴,结果形成出一个圆环(有时亦会展示成扭纹形,即阿拉伯数字“8”的形状),其名字涵义为“自我吞食者”(Self-devourer)。这个符号一直都有很多不同的象征意义,而当中最为人接受的是“无限大”、“循环”等意义。另外,衔尾蛇亦是宗教及神话中的常见符号,在炼金术中更是重要的徽记。近代,有些心理学家(如卡尔·荣格)认为,衔尾蛇其实反映了人类心理的原型。
【注1】叙述性诡计,是作者利用文章结构或文字技巧,把某些事实刻意地对读者隐瞒或误导,直到最后才揭露出真相,让读者感受难以形容的惊愕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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